出了甜点店,两人又不知不觉来到了游乐园旁。“那个……我记得以前没来过。”
东阳明显地看出了缪熹对于游乐园的向往,他开口道:“那就去吧,里面据说有很多好玩的。”虽然表面上装起来很有经验,实际上东阳并没有关于游乐园的记忆,他只是按照门口牌子上写的念出来而已。多半是受到缪霖记忆的影响,东阳差点下意识牵住缪熹的手,说实话,在与缪熹相处的时候,他有时候真的把自己当做了缪霖。与之对应的,缪熹也能从东阳身上看到缪霖的影子。两人似乎形影不离,又好像相隔千里。
“……”缪熹第一次选择跟着东阳的脚步走,这样的举动让她想起来——小时候的自己就很喜欢走在爸爸身后躲在他的影子里,这样,就算没有牵爸爸的手,爸爸的温暖也一直在守护自己。然而现在,她显然做不到了。
“额,要不……我们……”东阳走进这所人山人海的设施,没有一点经验的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。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,他和缪熹不小心被拥挤的人群撞了一下,原以为一向冷漠的缪熹并没有什么反应,但东阳一瞬间便看出了她伸手摸刀的动作。他一把抓住缪熹的手腕,这一举动不由得让缪熹异常惊讶,她瞳孔一缩,但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。
“抱歉啊……抱歉……”那个人相当礼貌地说了一句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之中。好在他们这次并没有携带武器出来,要不然事情如何发展还真不好说。缪熹她也根本不适应这样的场合,神经一向紧绷的她下意识地就把这种举行视为了袭击,才导致她那样的举动。
“爸……”缪熹脱口而出,回神过来之后又把话咽了回去,害羞地埋下了头。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东阳心里油然而生,他原本抓住缪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,两人就这样在扭曲的关系下一起牵手行动着。
直到往游乐园内走了一百多米,人流量才减少了许多。东阳也相当识趣地松开了缪熹的手,看来之前的自己应该是把她当做小孩去照顾了。他羞涩地撇过头,试图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,“啊——可算是进来了啊,那个,那么,哦——我们去坐坐那个怎么样?”东阳一眼看见了一个类似于火车的设施,“看起来好像很有趣的说,他们都在高兴地欢呼呢!”
东阳竭力想要缓和这个尴尬的处境,但是缪熹只是一声不吭地跟着他排起了队。
“来,小朋友,给你一个气球。”一个身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把手上的气球递给了一位小孩,五彩斑斓的气球在缪熹看来是十分新鲜的玩意,东阳察觉到了缪熹不经意间好奇的眼神,“啊,那个——”他向工作人员招了招手。
“哦?小哥你也想要气球吗?不行哦,只有小孩子才能拿气球。”工作人员用着调侃的语气说道。“那个,我是给我女儿拿一个气球!”东阳指了指身旁的缪熹,工作人员不解地歪了歪头,很快又反应过来,“哦,是这样啊……抱歉抱歉,来,给你一个蓝色的。和你女儿的眼睛一个颜色呢。”他把地球绳子递给缪熹,欣慰地笑了笑,很快就走开了。
东阳也是慌了,下意识就按照缪霖的身份说了那样的话,但是缪熹并没有什么反应。
为了防止气球脱落,缪熹小心翼翼的把气球绑在手腕上。在缪熹看来,和东阳在一起,她的内心总能感受到久违的类似于爸爸的温暖……明明她一直想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,但是在言行举止上隐隐和爸爸相似的东阳面前,她深埋的童心总会不由自主地蹦出来。
就好像是……好像是在面前的根本就是爸爸本人……一趟过山车下来,缪熹的脸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样难看,强烈的眩晕感一直徘徊在脑中,根本无法抹去。反观东阳,他不仅没有感到任何不适,反而觉得相当刺激。
“缪熹,你,你的脸色不太好……”直到现在东阳都还没有习惯和缪熹主动说话,他强忍着羞涩,笨拙地关心着她。
“唔……没事……”从她的脸色和表现来看,她的说辞根本没有半点说服力。东阳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,他刚想要上前搀扶缪熹的胳膊,但他的手又顿了一下,从之前他对别人触碰她肢体的反应来看,她应该很不习惯与人接触,但一向和善的东阳也没办法视而不见,他硬着头皮搀住缪熹纤细的胳膊,将她扶到了一张长椅上坐下。“嗯,那个,缪熹,你先在这坐会,我……我去给你买点药。很快回来。”
东阳离开之后,之前那个送气球的工作人员又走了回来。他摘下玩偶头套,露出来的是一副眯着眼睛的面孔。“你和他这样子,还真让人感到意外,明明你在组织里就像块冰山,雷打不动,火融不化。”白清言慢悠悠地坐上长椅,并且刻意与缪熹保持了一定距离。“怎么?你喜欢他?”
缪熹的脸色依旧发紫,但是还是能看出她对于白清言的说辞没有半点动摇。“随你怎么说,我的事情,轮不到你来管。”
“你的态度还真是冷漠,这让我不禁更加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了。”
“你刻意跟来这里,只是为了你无聊的恶趣味吗。又或者你已经胆大到敢监视你的上司了。”缪熹似乎根本不想就这么放过白清言,她的性格就讨厌白清言这种做事偷偷摸摸的人。
白清言摊了摊手表示无奈,“态度别那么凶嘛,只是通知你一下,总部给我们派任务了。并且指名你和东阳两个人去,当然,介于任务的重要性和隐蔽性,我也要协助你们。简而言之,这就是个三人任务。详细的等你们回去再说,东阳好像也快要回来了。”他重新带上玩偶头套,起身并若无其事地走开了。
东阳手上拿着一板药片和一杯奶茶,看来他在照顾别人这方面虽然略显笨拙,但还是有一点细心的。这一点,和缪霖还真是如出一辙啊。他走近缪熹,把手上的东西都递给了她,“我把药买来了,快吃了吧,在休息一会就行了。”
缪熹双手捧着奶茶杯子,热水的温暖顺着纸杯传到缪熹手掌,她难看的脸色也变得更为红润。过了一段时间,缪熹的气色已经好转了一些。明明是自己主动邀请东阳出来的,结果一直受到照顾的原来是自己,还真是让人颜面扫地。
东阳他则是光坐在缪熹旁边就感觉异常害羞了,再加上路过的人基本都是看他们两眼,让东阳甚至巴不得找个洞钻进去。转眼间,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了,也差不多是时候进行最后一步了。“东阳,那个,最后的。”缪熹拍了拍东阳的肩膀,手指向最高的摩天轮。
“好,你已经没事了吗?已经没事了的话就走吧。”东阳双手一推,直接蹦了起来。
“嗯,走吧。”
……冰冷的钢铁在缪熹眼中不知何时变得相当温暖,小时候,她就很喜欢书本里的游乐园,尤其是这座高大的摩天轮。
人们说,坐上摩天轮就能够得到幸福,随着摩天轮渐渐转动,人们幸福的齿轮也跟着转动。那个时候,她就喜欢有一天能够和爸爸一起坐上摩天轮。
传言,当摩天轮转到最高处的时候,也就是离神明最近的时候,此时虔诚地许下一个愿望,那样,那个愿望就会被神听到,如果神认为你是个好孩子,那么你的愿望就会得以实现。但是就算一直等到缪霖失踪那一天,她也没有能够坐上摩天轮,说出那个愿望——我希望爸爸永远永远都可以陪着我。
窗外,清凉的风温柔地拂过缪熹细腻的肌肤,他们终于到达了最高处……“东阳。”缪熹突然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。东阳把放在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,静静等待缪熹的下一句。“我想知道……我的父亲,缪霖……他是,怎么死的?”简短的一句话,几乎让东阳的思想决堤,他额头上开始冒出虚汗。意思就是说,她一直都知道,一直……
“许鸿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就把你的一切信息告诉我了。”
“是,是这样啊。”东阳的瞳孔开始颤抖,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,但是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。
一只腐败的手从东阳身后伸过来,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。这只手异常苍白,没有半点血色,但是它却被鲜红的血液所包裹,顺着东阳的下腋,它终于抓住了,抓住了东阳的心脏,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东阳身后传来,“如果说……是我杀死了他……就像这样……你会怎么样呢……”东阳的身体开始颤抖,他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,这是人本能所做出的表现。另一只手从他脖子后缠绕过来,腐臭的手掌死死钳住了东阳的整张脸庞。
“把身体给我……你只需要安静地接受死亡就好了……”沙哑的声音越来越近,“他”干瘪的嘴唇贴在了东阳耳朵上,“没人需要你……没有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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